2013年3月12日 星期二

林文月談《源氏物語》

紫藤書友會3月10日在書友沈悅家中聚會,非常難得地邀請到日本古典名著《源氏物語》的翻譯者林文月教授,來跟大家分享她花了六年時間,翻譯這本共五十四回近百萬字巨著之心路歷程與感想。這次有二十多位書友參加,大家都是為了聆聽林教授談《源氏物語》而來的吧。

林文月教授小時住在上海日本租界區,因此幼年即學習日文,抗日戰爭結束後,隨家人來到台灣後開始學中文。可以說她在完全不懂何謂"翻譯"時,在生活環境中就經常在思考著日語、台語、國語等語言的轉換。擔任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時,在赴日本作專案研究期間,受到純文學雜誌社林海音女士的鼓勵開始寫散文。在研究"中國文學對日本文學之影響"的論文中,談到唐朝詩人白居易的《長恨歌》對一千年前的日本古典文學《源氏物語》的影響。1972年台大創立了《中外文學》期刊,因緣際會,請她將日文的論文翻譯成中文與台灣的讀者分享,繼而開啟了她翻譯《源氏物語》的意念。如此一發不可收拾,持續了將近六年的時間才完成。

林教授談到這本書的翻譯工作是場漫長而艱辛的挑戰,如果當時她知道豐子愷(1961-1965)也翻譯了此書,必然不會再去做。林教授認為好的翻譯應該做到"信、達、貼",而不只是"信、達、雅",以呈現出古今文體之差別。她提到中文的方塊字如同鋼琴,日文則如同流串綿長的小提琴。於是在翻譯過程中,她摸索出了用白話文加文言文再拉長文字的建構方式,讓譯文比較貼近"和文"體。《源氏物語》以散文敘述,內含有七百九十五首和歌。那麼如何貼切地翻譯出詩歌呢,在鑽研與思考後,林教授自創出了仿楚歌體的"三行詩"。所以精湛的翻譯者其實也是另一層次的創作者。

而後許多書友紛紛發言與提問,沈悅指出男女翻譯者因為性別不同,感思體悟不同,故而譯文的味道也有別。Winnie說道豐子愷的譯文如同中國的章回小說,爽脆俐落;林教授的譯文則如同日本小說曖昧而委婉。芬娜提到本書的美學觀、佛家思想。而大家對作者紫式部身為女子,在一千年前的時空環境裡,如何寫出了這麼龐大又涵融各個層面的宮廷生活,非常感興趣;也有人問這本書是否對日本或當代社會產生任何影響等。林教授說到《源氏物語》中王朝的生活方式,呈現出了風雅、高雅、文雅的當時時尚,而2008年在日本舉辦的千年紀念研討會中,也談論到本書對日本藝術/工藝/建築/服飾等等方面的影響。

《源氏物語》開啟了日本的"物之哀"時代,"哀"代表對一切的感情,即見物而生淡淡的悲情。這種思維延傳至今,成為了日本一種全國性的民族意識。林教授說道;「人秉七情,因物思感。」這種細緻婉約的氛圍如此地滿佈書中,即日本文學中善感而感物之至的表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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